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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林艺术是中国传统文化瑰宝中一颗璀璨的明珠。早在商周时期，园林的雏形便已出现，商纣王筑鹿台，周文王建灵囿，主要用于狩猎。秦汉以来，园林逐渐变为统治者游乐的地方。汉代的园囿功能不断丰富，发展成以园林为主，可供帝王游赏、休憩、养身乃至举行朝贺、处理政事的行宫。进入唐、宋、元时期，经济文化取得长足发展，不仅宫廷御苑愈发精致、华丽，也开始了园林史上极为重要的文人造园模式。大批文人、画家参与造园，使得园林在“匠作”层面之上多了写意创作的意境，诗词歌赋、楹联匾额成为园林的重要组成部分。明清是中国园林创作的一个高峰期，皇家园林、私家园林的建造都十分繁荣，“中国四大名园”颐和园、承德避暑山庄、拙政园、留园均在这一时期建成。

黄卓 绘

园林根据地域、性质等各有不同分类。《中国园林鉴赏辞典》中将我国园林划分为私家园林、皇家园林、纪念园林、寺庙园林、名胜园林。像宁寿宫花园、北海公园、承德避暑山庄、颐和园、圆明园、天坛公园等都属于皇家园林；拙政园、网师园、狮子林、环秀山庄、寄畅园、蠡园、个园、豫园、郭庄、沈园等属于私家园林；西湖、虎丘、莫愁湖、瘦西湖、大明湖等可划为名胜园林；晋祠、兰亭、孔林、武侯祠、杜甫草堂等被看作纪念园林；寺庙园林则包括中岳庙、北固山、灵隐寺、白云观、卧佛寺、潭柘寺等。

皇家园林和私家园林共同构成我国园林艺术遗产中最重要的两部分。皇家园林是为皇帝及其家族服务的园林，亦称“苑囿”，主要分布在历代古都及其周边，目前留存下来的主要是明清两代的园林，其特点为：充分利用天然山水风景，气势宏大；通常出自顶尖造园高手之手，巧夺天工；分区明确，景观变化多样；主题突出，建筑多姿多彩。私家园林指私人拥有的花园，这些园林由于主人的经济实力、学识修养、审美情趣不同，规模、旨趣、风格各有差异。私家园林分布范围广、数量多，其中尤以集中在长江三角洲地区的文人风格园林更具代表性，历史文物价值和游览赏鉴价值也比较高。私家园林特点为：多与住宅府邸相连，占地较少，小中求大；园林富有文学意趣和书卷气，景色大多比较古朴典雅，追求宁静自然、简单大方；构思与造景不拘俗套，具有个性。

在黑格尔眼中，中国园林是一种“把整片自然风景包括湖、岛、河、假山、远景等都纳到园子里”的艺术。作为世界三大造园系统之一，中国园林可以说是展现自然美的综合性博物馆，代表了热爱自然美的中国人的信念和实践，是中国特有的哲学土壤上结出的美学之果。园林的营造和赏鉴都是一门综合性艺术，对造园者来说，要考虑选址、布局、借景、静观、动观等各种造园原则和技术细节；对欣赏者而言，最好也能知晓一些园林知识与文化背景，以便更好地欣赏园林中山水泉石、花木建筑等的外形之美，品味中国古典园林艺术以及其背后的中国文化与生活哲学。

我国园林通常集风景、建筑、文学、书画等元素于一身，因此，园林山水的景观营造、形制各异的园林建筑、因地制宜的建筑布局、丰富多彩的装饰装修，以及花草树木、题赏匾额、思想情感等，都是造园、赏园的关键词。

明代邹迪光在《愚公谷乘》中说：“园林之胜，惟是山与水二物。”山是支撑园林的骨架，水是园林的灵魂。中国园林对山水景观的营造主要是借天然地形略加改造，使得景观富有天然之妙、自然之趣。北京圆明园“因水成景，借景西山”，终成“万园之园”；颐和园通过对北京西山支脉的万寿山山前湖泊的数度疏浚，将昆明湖水沿万寿山的西北延伸，并把所挖出的土方堆筑在万寿山两侧，构成了“秀水名山抱复回，风流文采胜蓬莱”的园林胜景。正如我国著名园林专家陈从周所说：山贵有脉，水贵有源，脉源贯通，全园生动。

花木也是造园的重要元素，中国人把对花木的喜爱呈现在庭院中，打造了小中见大的“一花一世界”。中国园林的花木栽植具有画意，“窗外花树一角，即折枝尺幅；山间古树三五，幽篁一丛，乃模拟枯木竹石图”。

中国文人山水园中，建筑是必不可少的元素，园亭则是园林中最具观赏功能的建筑物，其形制也最为丰富。陈从周在谈到园林的建筑装修时说：“敞口建筑重线条轮廓，玲珑出之，不用精细的挂落装修，因易损伤：家具以石凳、石桌、砖面桌之类，以古朴为主。厅堂轩斋有门窗者，则配精细的装修。其家具亦为红木、紫檀、楠木、花梨所制，配套陈设，夏用藤棚椅面，冬加椅披椅垫，以应不同季节的需要。但亦须根据建筑物的华丽与雅素，分别作不同的处理。”

《红楼梦》有言：偌大景致，若无亭榭，无字标题，也觉寥落无趣。中国文人喜欢题留，园林题名寄托着园主的价值取向和审美情趣，亭榭之额也由此被认为是“赏景说明书”。白居易晚年居住在洛阳的履道里宅园，热衷于在园林中描绘诗歌风景。他在《北窗竹石》中，以“一片瑟瑟石，数竿青青竹。向我如有情，依然看不足”点出了园林竹石小品的超逸情致。镇江焦山顶的别峰庵为郑板桥读书处，“室雅无须大，花香不在多”的门联引人称颂。

陈从周说，营园要如同画画，大胆落墨，小心收拾。“看山如玩册页，游山如展手卷。”他认为，游园的观赏路线就像中国画的起承转合，手卷之有引首、卷本、拖尾，有其不可颠倒之整体性。

园林的吸引人之处，除了优美的风景，还有背后的历史和文化。例如，我国古典园林基于“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强调人与自然的关系，山石、水系、花草、树木强调野趣，师法自然，建筑也提倡与自然环境相融合。此外，“壶中天地”的造园原则，是在狭小的空间范围内通过建立完备的景观体系而造出一个大千世界，这也是天人合一宇宙观的直接体现。古代文人通过园林建筑、植物景观、家具陈设、雅玩器物等的潜心营造，建构了属于自己的“桃花源”与园居生活。不同园林的意境之美，蕴含了不同造园者的人生态度、文化修养、思想情感，正所谓“景有尽而意无穷”。

近年来，随着大众审美品位及艺术需求的提升，新型园林的营造和相关风景区的开拓越来越受到重视，从古典园林中吸取精华，结合当今时代特点，营造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园林，是园林从业者取得成功的重要路径。虽然英籍中国艺术史专家凯伦·史密斯认为“当代生活的节奏加快、内容繁多让人们对园林的热衷略有减褪”，但对于普通游客而言，在春光明媚的日子里走进园林，信步于游廊水榭，探寻于曲径幽深，即便难以复原明代文人“净几明窗，一轴画，一囊琴，一只鹤，一瓯茶，一炉香，一部法帖”的日子，也足以在”小园幽径，几丛花，几群鸟，几区亭，几拳石，几池水，几片闲云”中暂时忘却尘世喧嚣，体味一下古人的闲雅生活了。

（本文首发于《中国文化报》2023年3月28日8版）

作者：陈璐

责编：勾晓庆